第17章
等到地方的时候,却发现苏棠还在,正认认真真的跟着厨娘学炽肉,夏日本就天热,她被炭火的热气熏得满脸通红,额角都已经汗湿了,她却丝毫没有顾及,听厨娘的讲解听得十分认真,偶尔有油性蹦出来,落在手背上就是一个泡,她也不在意,连疼都不喊一声。 石丫叹了口气,她一见这姐姐就喜欢,总觉得她像自己那个早死的亲姐姐,可惜她喜欢没用,她家爷不喜欢。 “苏姐姐,我来还食盒了。” 听见声音苏棠抬头看过来,瞧见是她之后眼睛刷的一亮,小跑着来接了食盒,满脸都是期待:“将军可吃了?他喜欢吗?” 石丫有些心虚,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实话:“喜欢,都吃光了。” 苏棠打开食盒看了一眼,顿时笑了起来:“吃光了……真好,谢谢你啊石丫。” 她笑的满脸幸福,看得石丫越发心虚,摆摆手就跑了,等走到了岔路她才想起来秦峫嘱咐她不准再放苏棠进去的,她刚才应该找个理由让她不要再去武轩的。 现在再去说还来不来得及…… 小丫头躲在树后头往里面看了一眼,见苏棠又去学做炽肉了,那副认真的样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事多么紧要。 小丫头叹了口气,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,算了,明天早上再找个理由吧。 她终于转身走了,却不知道身后苏棠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。 在瞧见那么干净的盘子的时候,苏棠就知道东西不是秦峫吃的,一个人再怎么爱惜粮食,也不可能将盘子吃的那么干净,尤其是出身富贵,手握权势的人。 何况石丫也是真的不会撒谎,心虚都写在了脸上。 可她仍旧没有拆穿,反正她想让人看见的事情已经有人看见了,想让人产生的想法也已经产生了。 她之所以选择来厨房,就是因为这里人多眼杂,她若是想传什么话出去,会很容易达到目的,就如同刚才那一幕,已经有厨娘开始窃窃私语,说她对秦峫也算用心,并没有外头说的那么糟糕。 这种私下里的言论固然不能改变她眼下糟糕的处境,但至少说明她早上的苦肉计没有白唱。 只要时间一久,她爱慕秦峫所以宁肯自甘为妾的说法就会传遍将军府,到时候就算秦峫因为爱慕苏玉卿而对她仍旧有排斥,也不会对她如同以往那般绝情了。 对她而言,那就很好了。 所以这一天她做什么都带着笑,就连厨娘请她帮忙做最费神的活计她也高兴地答应了,仿佛秦峫肯吃她做得东西,对她而言是一件足以压倒所有不悦的事情。 厨娘们看她的眼神如她所料的逐渐复杂,苏棠却只做没察觉,第二天仍旧早早地到了厨房,学着做饭的时候她听见厨娘里的周娘子在哭,她和对方不熟悉也没有问,自顾自做好了给秦峫的饭菜,便提着食盒去了武轩。 临走之前她又提了一只铜壶。 她这个年纪本就有些单薄纤细,被食盒和铜壶一衬,越发瘦弱,仿佛随时会被压倒一样,刘嫂子追出来想送她一程,被她笑着拒绝了,若是刘嫂子都会怜惜这幅样子的她,那秦峫应当也会吧? 难缠的女人 她一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到武轩,却不想还没进门就被石丫拦住了。 她着实愣了一下,虽然猜到了秦峫昨天没吃她做得饭,但也没想到他会让人拦她。 “是将军不想见我吗?” 石丫连忙摇头,虽然是事实,可就这么说出来未免也太伤人了。 “是爷在练拳呢,他练拳的时候可凶了,你要是这时候进去,容易被误伤的。” 虽然小丫头费尽心思遮掩了,可苏棠还是听出了她真正的意思,秦峫比她设想的还要油盐不进,这样心志坚定,不会轻易被旁人动摇的人,若是对人动了心,应该也不会轻易改变吧。 她又有些羡慕苏玉卿了。 但很快这份羡慕就被她压了下去,羡慕旁人做什么?她虽然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爱慕着她的未婚夫婿,却有十分疼爱她的金姨娘,只要往后余生若能过得自在些,她就该知足了。 “那我在这里等将军练完可以吗?” 她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来,看得小丫头满脸不忍,眼底写满了挣扎,显然是不想拒绝她,却又不得不拒绝,苏棠也不想为难这个小丫头,可演戏总得演全套,若是就这么离开未免也太简单了,哪里像是一个痴心的人呢? “苏姐姐,那个……爷要练很久……” 挣扎许久,石丫还是拒绝了她。 苏棠不意外,但仍旧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来,沉默许久才低声应了一句好:“那我就先回去了,劳烦你把东西送进去,尤其是热水,我听说将军以前打完拳就喜欢冲冷水,这样对身体不好。” 石丫连忙答应一声,小脸却又皱了起来,昨天苏棠送来的热水现在还在后院放着呢,秦峫别说用了,连看都没看一眼。 她叹了口气,目送苏棠离开才提着东西进了门。 秦峫刚好打完拳,见她提了东西进来眉头一拧:“带进来干什么?扔出去。” 石丫想着苏棠刚才送东西摇摇晃晃的样子,又想起她在厨房学着做炽肉时的努力,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:“爷,苏姐姐特意做得呢,您要不尝尝吧?” “拿走,别让我再说第三遍。” 石丫不敢再说,她虽然因着苏棠像她的姐姐,对她有几分亲近,可还远不到能为了她忤逆秦峫的地步。 “好吧……苏姐姐还送了热水来,她说你打完拳用冷水冲洗对身体不好。” “废话这么多?赶紧去喂狗。” 秦峫不耐烦地打断了石丫的话,等小丫头走了他才瞥了眼铜壶,神情有片刻的变幻不定,苏棠这么阴魂不散他的确有些不耐烦,但自从生母早逝后,他也很少再听见这种关心的话了。 祖母的确疼爱他,可毕竟年纪大了,精力不济,而他那个爹……不提也罢。 他又看了两眼那铜壶,却还是没提。 就算苏棠再用心,也摆脱不了另有图谋四个字,他不会理会她的,等那个女人意识到这种手段对他根本没用的时候,自然就消停了。 可之后三天,他虽然没再见到苏棠进来,但每次练完拳,石丫都会提这食盒和热水进来,还会再嘱咐他一句莫要用冷水冲身,听得他不胜其烦。 “让郑嬷嬷来一趟。” 他开口吩咐,恰巧郑嬷嬷来送东西,立刻便进门应了话:“爷,老奴在,您有什么吩咐?” “不是说让你给苏棠找个教养嬷嬷学规矩吗?人还没到?她怎么这么清闲?” “人昨天就来了,老奴请的是最重规矩的曹杜二人,她们在教导上一向严苛,按理说苏棠应该是没时间再打您的主意的。” 来了? 秦峫皱眉,那么严苛的人,怎么也没挡住苏棠往这里来的路? “再嘱咐她们几句,教导的更严格一些。” 郑嬷嬷连忙答应下来,随即犹犹豫豫的将一封信拿了出来:“刚才国公府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……” 秦峫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难看:“懒得看,你说吧。” 郑嬷嬷也不意外,这些年秦峫和国公府的关系越发不好,那边送过来的信里也没什么好事,秦峫起初还会将送信的人喊进来问两句,后来大约是彻底失望了,便连信都不肯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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