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
非行云流水写大字,不然恐怕要弄花了墙面,根本白写! 却不料——王铮提笔便是手指长的一点! 进来时顾瑶就了解过规矩。 旗楼赛诗赛的是一个风雅,主题多为闺怨写人,体裁不定,按题诗的面积收费,画方割矩,一寸十文,请君自便。 王铮仅仅这般提笔一点,就已经花去了百钱有余。 而一笔落下,行云流水地勾笔连画,纵横挥洒,文章字句倚马可待,行笔迅捷,才思如涌。 “浩浩潮水炼如今,灼灼桃花镜中惜……” 潮生水,水炼火,火灼木,“昔”与“惜”同音,双关意下与“今”相对。 开篇就露了一手灵活巧思,但那公子哥却冷冷一嗤。 “虽然灵活,但若是承不下去,便虎头蛇尾,自取其辱——”旁人低声评价,“更何况,只不过是写容颜娇媚来讨好,意境上便输人一筹……” 字大风流,干涸枯竭的墨水在尾处如剑劈丝帛,飘逸又凌厉。 王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笔尖,转手一取墨,换砚台墨为墨汁,落笔如云烟成雨,窸窸窣窣就是一连成篇。 众人无一不识货,若是一字一句看不出来,五句六句哪里还分辨不出这书字的水准? 飘若惊鸿,矫若游龙——若他一篇写完,哪怕只是首打油诗,光凭这字迹就配得上卸墙入架了! 公子哥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,但见王铮这几句都是围绕妓子的容颜姿态,又暗喜自己判断不错。 王铮转笔微停—— “翠云鬓花金步摇,珍娇玉媚妃子笑。” 金步摇、妃子笑,这说的哪里是什么花魁,分明是当今的第一美人,贵妃金氏! 众人皆是一惊,不由得便为这位郎君的大胆心悸。 他这不是要写花魁,这是要讽政! 顾瑶也微微挑眉,唇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几分若有预料的笑意。 “三见朱雀逢凤蝶,蝶羽惊上九重天。” 众人冷汗涔涔,谁不知道朱雀代指的是那位东宫! 谁是凤蝶,讽得好大胆子,这九重天的,只能是那个位置啊! 这几句下来已经占据了半个墙面,家底稍薄的光是想到等会要付的金银就已经感到头晕目眩。 还有些人更是不敢再看,天家之事,何感妄言? 王铮到此,放下了笔。 众人战战兢兢地松了口气,却见那郎君回眸对上了谁,灿然一笑,手背漫不经心地抹过脸颊间溅上的墨痕,拭不干净,反倒污了那桃花面,却也衬得眉眼鲜活。 他揉了揉手,呵气继续。 “天外天外霓裳曲,楼外楼外梁上跃。” 霓裳羽衣曲一舞成名,梁上惊鸿舞则因事故未入人间。 “……蓬莱仙子入凡尘,凡尘不敢窥眉目……” “……回头下望人寰处,不见天颜见尘雾……” “……雾里兰花扶列土,坤承天命怎堪误……” “……浮云野鹤笑晨露,沧海落霞生孤鹜……” “盛世美人安太平,太平安取昆仑心。” “心”字作结,铺满整个墙面,骤然停笔,跌宕有致,如石破天惊。 墙面三丈余,一丈百寸,三百乘三百得九万,一寸十文便是九十万文钱,一贯一千文,九十贯钱九十两银子,还不算方才约掉的数字,光是这一面书,起码要价足足百两!人形消金窟也不过如此了! 整栋楼陷入了一阵无言的寂静,连才进来的局外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呼之欲出的喷薄。 随着一声叫好,旗楼被喊叫与鼓掌声淹没,但凡识字读书的都两眼狂热。 好一个太平安能取昆仑,这是胆识,是豪气! 更有人虽胆小怕事不敢招惹这种诗,却也头晕目眩地预见了秦淮岸文坛将迎来的腥风血雨。 一首写不好的政诗,只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,而一诗见神骨,这人是要借珍贵妃的美名、踩金氏的名望、用太子的底线,来搅浑这浑水! 有利益相关的冷汗涔涔,也有欣赏诗文的五体投地,更有甚者,两腿一抽,半昏在地。 王铮只粗略扫过一眼,便揉着手臂,展开臂弯,如释重负地丢了狼毫笔。 而那笔还没落地,就已经被些个仆从垫着身子抢了去。 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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