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
那个识字,叫青萝。 她从主子那儿领了采买的清单和银钱,刚一踏出大门,身形便定住了。 “你……你找谁?” 几丈外立着个男人,玄色掐金丝的锦袍,擎着把如墨的油纸伞,看起来贵不可言。 青萝尚不知自家主人身世,只知姓闻,但瞧眼前这男人年纪相当,盯着大门不像找茬寻仇的,倒和自家娘子有几分般配,也就没太防备。 “可要我替您通传一声?” 男人摇摇头,脚步回转,一言不发走了。 “真是个怪人……” 青萝叹一声,趁天未黑,赶紧上街去。 回来时,表忠心似的将此事报给闻蝉听。 “他生得八尺有余,相貌极佳,衣裳都是勾金线的,看起来贵得很!就是人有些冷,都不说话的。” 闻蝉已换上寝衣坐在新家里,听完轻轻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 青萝想问那人是谁,又觉得主子没说,不该问。 转而只问:“若他再来,咱们要怎么办?” “随他吧,他不是坏人,不必害怕。” 谢云章会来不稀奇,既然自己从国公府出来了,轻易他是不会和自己搭上关系的。 “这两日,你帮我打听个人。” 见主人将字条递来,青萝忙抬手去接。 待到门外展开,只见上头两个娟秀大字,写的是:海晏。 青萝只花了两日,便打听到了这位海老爷的大致情况。 是的,此人是当官的,得称一声老爷。 闻蝉足不出户,就听青萝在屋里禀报。 “这位海老爷祖籍琼州,是嘉德三十二年,也就是三年前登科的二甲进士,如今在吏部当差。 “他有位老师,是个更大的官,听说是宫里的什么阁老,平日里来往密切。” “就在去年,海老爷娶了那位阁老的孙女,师徒成了姻亲。” 闻蝉听到此处,眉头微微抬起。 海晏是她在琼州帮扶过的举人,这么多年维系着书信往来,她知道海晏在上京官场混得风生水起。 只是去年他送到琼州的书信,丝毫未提及已经成婚的事。 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。 “可知她夫人姓什么?” “姓黎,那位阁老就姓黎。” 兜兜转转,海晏拜入黎崇俭门下,才短短几年,便官居三品。 “你做得不错。” 青萝一低眼,便见自家娘子素手一扬,递来几个银瓜子,忙噙笑接了,“娘子尽管吩咐便是。” “我要你再去打听,他平日里经常出入的地方。” “是!” 谢云章要斗黎崇俭,那样的大人物,她搭不上边。 但海晏,可以一试。 第90章 天道不公,又一次错过 又是个雨天。 上京的夏日,有时会叫海晏想起琼州,琼州一年到头多雨、苦热,远不及上京繁华。 可繁华也有繁华的坏处,于自小清贫穷苦的他而言,哪怕在京三年,对上那些真正的权贵,心底总觉矮人一截。 例如,他去年刚聘的新妇。 那是他恩师的嫡孙女,端得一副温柔贤惠好模样,私底下却语出不逊,频频嫌他寒酸,仗着家世对他作威作福。 海晏都不明白,她当初为何非要下嫁自己。 可恩师近年势大,他不敢说一个“不”字,更不敢埋怨这位夫人半句。 嘉德帝足有一月不上朝了,黎家在宫里有位娘娘,膝下幼子刚满十二。 上京的天,眼见说变就变。 他的马车停在急递铺外,进门,那管事忙挂上笑脸。 “海老爷,又来寄年礼啊!” 每年六月底,海晏会亲自来急递铺,送出一封书信,外加颇为丰厚的年礼。 等这些东西到了琼州,到了那个人手中,便已是年底了。 “嗯,还是老地方。” 只是今年颇为艰难,新夫人刁蛮多疑,他只带一个最心腹的长随,在外换了马车,才敢过来。 眼见那长随搬运辛苦,管事的极有眼力,忙叫伙计上去帮忙。 恰是此时,沉闷的门口忽而现出一抹亮色。 那女子的年纪,约莫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,自有一段温婉气韵,薄施粉黛的面容却很是明艳。 配上一身碧色衣裙,在这闷热的天里,像一汪清泉般涌进来。 管事的立在柜台后,都忘了再招呼身边老爷,只管一瞬不瞬盯着她看。 开口嗓音都缓了几分:“这是官家传信的地方,小娘子要做什么?” “我想给我妹妹送封信。” 柔婉的嗓音入耳,海晏只觉周遭一切都静了。 他忘不了这个声音,一如他始终忘不了那个人。 那年他实在没有盘缠进京赴考,妄图偷渡货船省些路费,却被船家发觉,扔下岸口痛骂。 他衣衫湿透,沾了一身鱼虾腥气,来往人指指点点看他笑话。 唯独有个少女,将他散落的书捡了,问他要去哪里,是做什么。 后来,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做盘缠。 「郎君自去高中,只当我行善积德了」 这是他听人说的最后一句话。 也是这些年来,常会入梦的一句话。 她的样貌没什么变化,若说有,便是比当年更为明媚光彩。 甚至一如当年,穿着一身碧色衣裙。 “真的不能通融吗?” 那管事的显然在为难她,“这是给官家递信的地方,小娘子商户人家,我们如何通融啊。” “那……” 海晏一步一步上前,每近一寸,她面上的神色,便比梦中生动一分。 “你要寄信?”他强压心绪,才没叫自己的声线颤抖。 面前女子显然有些意外,眼波流转,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看他的眼里还是陌生。 “是啊,这位老爷,可否帮帮我?” 海晏禁不住笑一声。 老爷,她叫自己老爷。 “娘子当真认不出我了?” “你是……” 闻蝉只管睁大眼睛,装出一副实在困惑难解的模样。 这一年的年礼不必长途跋涉,伙计费劲搬进来,又原封不动运回了马车上。 送到了闻蝉的新宅。 门口已经挂上门匾,男子进门时驻足仰首,问她:“娘子究竟姓闻,还是姓柳?” 闻蝉领他进门,笑道:“在上京,就当我姓闻吧。” 她请人进了并不宽敞的前厅,亲自为人斟了茶。 “粗茶寒舍,还请海老爷不要嫌弃。” 正是这样一眼能望到头的宅院,叫海晏觉得很安心。 更别说他不精茶道,什么好茶劣茶,到他嘴里都是一个味道。 闻蝉忙碌完就坐在他对面,久别重逢于她而言似乎也是欣喜的。 “我在那急递铺见到你,当真是不敢认了,我们有多少年没见,快四年了吧?” “每年你都给我寄那么多年礼,有时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礼。” 茶盏随意搁在小几上,男子郑重道:“娘子于我的恩情,岂是一点身外之物能比拟的。还没问娘子,怎的到上京来了?” “檀贤弟也一道入京了吗?” 海晏与檀颂是同年的举人,两人相识但不熟。 其实他心底总存着个念想,盼望着高中之后,在上京任官,然后……求娶当年的恩人。 可时不我待,第二年收到的回信,闻蝉便告诉他,他要嫁给檀颂了。 海晏是隐隐感知到什么的,毕竟这宅院不姓檀,而是随她姓闻。 果然这一问出口,对面女子隐有闪躲之意。 低眉轻声道:“我与他和离了。” 好啊。 确切听见这句,海晏只觉好极了。 随即又是焦灼、悔恨,为何总在与人错过,她嫁人时自己尚未高中,如今她和离了,自己却又娶了那样一个悍妻。 天道不公,怎忍心叫他与人重逢,又一再错过! 男子似是定住了,不知望着什么出神。 直到闻蝉展颜一笑,“罢了,旧人旧事,不提也罢。海老爷近来如何?” 其实去年去信时,他的婚期已经定下,却不愿在信中提及半分。 眼下,亦然。 “年初时蒙圣上不弃,刚提了吏部侍郎。” “那可是三品大官呀……” 两人谈天说地讲得很是高兴,海晏清楚地感知到,自己有许多年没那么高兴了。 他央人就如旧日那般,唤自己海郎君,闻蝉应了。 那嗓音噙笑,柔柔带着缱绻,叫他心旷神怡。 不知不觉,就过去了一个时辰。 闻蝉亲自将人送出门,那人显然意犹未尽,临登车时又问:“娘子如今独居,不知我再登门,可会显得冒昧?” 她低低应答:“海郎君愿来,那是我的福分。” 男人重重点着头,哪怕今年已二十九,却仍显出少年人才有的局促和兴奋。 “好,那就好!” 马车消失在巷口,闻蝉面上仍挂着得体的笑。 直到不知从何处,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笑容僵在面上。 天已放晴,她和谢云章快有一月没见了。 青萝在她身侧惊呼:“娘子,就是那个人!” 第91章 “你要的,都给你。” 他站得很远,在雨后初霁带潮意的院墙边,面容模糊不清,更别说神色。 闻蝉不止打听海晏,还会留心国公府的动静。 例如前几日镇国公和老太太回府了,镇国公请旨面圣,却差点在宫里动起手来,被议论成谋逆,差点没抄了镇国公府。 嘉德帝一月不上朝,谢云章请来慕老神医,联合数十名高官跪谏,外加太子殿下出面,才终于将慕老送入乾清宫。 这一个月,他一定过得不容易。 “娘子,我先前也见过他几回,他怎么每回来了,却不进门呢?”青萝问。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闻蝉转过身,嘱咐小厮将大门关上。 接下来半个月,海晏又来过两回。 每回都是坐在厅堂里说话,不一样的是,心里的欲念在滋长。 当初只能在梦里相见的恩人,如今境况调转,遭丈夫抛弃,孤身入京身无所依。 脆弱,且美丽。 在这时局动荡的眼下,像风雨中飘摇的花枝,亟待他呵护……甚至采撷。 可一旦动了这个念头,海晏便会想起家中那位悍妻。 每次到闻蝉这里来,他都串通同僚借口小聚,可近来次数多了,在家中又一副魂不守舍之态,难免惹妻子疑心。 这日他离开,心绪起来想拉美人的手,却只堪堪扯住一片衣袂。 “海郎君这是怎么了?” “我……”对上美人一双妙目,想到至今隐瞒成婚之事,他只觉自惭形秽,“每回都是我上门叨扰,不知下一回,可否请娘子到望江楼,由我做东。” 要请她出去了。 海晏来府上三回,闻蝉都叫丫鬟在一旁陪侍,无论他如何焦灼,就是不屏退左右人。 出去,便是想更进一步了。 闻蝉低下头,颈项纤细又柔软,“但听海郎君安排。” 男人攥她衣袂的手松懈,笑得如释重负。 三日后,他在望江楼定了个雅间。 在顶楼,位置隐蔽,开窗却能望见江景,两岸草木苍翠。 雅间门开时,闻蝉正倚着矮榻,伏于窗框观景“入迷”。 她听见了脚步声,可男人不能叫他太好过,今日决心添些波折冷落他,所以不回头,只待男人先行开口。 直到肩身两侧,撑上一双手臂。 熟悉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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